“电玩捕鱼”涉赌案：分歧的时间点，反转的证词
一款名为“豪大亨电玩捕鱼”的游戏被广西苍梧公安认定为打赌。（人民视觉供图）
“豪大亨电玩捕鱼”是一款游戏，由北京一家游戏公司开发、运营。两年多时间内，玩家充值总额约1.57亿元。
但在广西苍梧县的公安布局看来，这个“捕鱼”不是游戏，而是打赌。
2022年2月18日，该游戏公司实控人宗超、钟柳青以及7名员工因涉嫌开设赌场罪被苍梧县公安局拘捕。2023年10月23日，苍梧县法院一审判断，宗超被判有期徒刑6年10个月，钟柳青被判有期徒刑5年半，其他7人获刑2年到2年11个月不等。
讯断书中分析，苍梧县公安局依据在事情中发觉的线索，经初查确认涉案游戏局部玩家属苍梧县籍，报案人和3名证人也是苍梧籍，他们的证言证实涉案游戏涉嫌打赌，苍梧县属犯法地，具有统领权。
南方周末记者从到场庭审人士处得悉，偶合的是，此中有两名证人与被告人关押在同一监室。一审庭审时期，被告人提交的情况说分昭示，两名证人均表现本人在公安布局事情职员安插下完成笔录，做笔录前，本人并将交往过这款游戏。
不外，这两名证人随后在承受把守所扣问时，又推翻了在情况分析中的说法。
宗超、钟柳青不平讯断，已向梧州市中级法院提交上诉状。
灰色地带和侥幸心思
涉案职员宗超、钟柳青和游戏公司的初创员工之前都是一家互联网大厂的同事。2018年，他们从原单位去职，建立北京四海互娱科技仅限公司，合资运营捕鱼游戏。2019年下半年，游戏上线运营。
捕鱼游戏的玩法是，用户充值人民币取得游戏金币后，斲丧金币开炮捕鱼，捕鱼告捷后按倍率赢取金币。同时，用户在“福豆场”形式中，捕鱼时可以取得“福豆”，“福豆”能用来兑换话费、实物、京东购物卡等。
一审判断书中引用了一名被告人的供述。他同宗超、钟柳青等人以及状师有一个线上群，专门讨论过这款游戏对否会触碰执法红线。状师给出的意见是，这款游戏玩法处于灰色地带，没有执法说可以如此干，也没有说不克不及如此干，以是事先就抱着侥幸心思。
在被告人和他们的状师看来，这款游戏不克不及被以为是打赌的来由是，经过捕鱼博得的金币虽与“爆率”“倍率”成比例干系，但是金币不克不及用来兑换人民币。而能兑换成人民币的福豆有其天活力制，同“爆率”“博识小”“倍率”不关。
此案在2023年3月28日、6月25日至6月29日公开开庭审理。宗超的辩护状师为其做无罪辩护。状师在庭上指出，打赌的实质在于完成“以小博识”。游戏运营者为确保运营游戏不落入开设赌场罪的范围，游戏附赠的福豆，有充值金额比例上的限定，且运营者经过设置黑名单的办法，将试图“以小博识”的玩家拦阻在游戏之外。因此，这款游戏不克不及完成“以小博识”，故不是打赌。
而法院一审判断认定，玩家在捕鱼时使用斲丧金币越多、倍数越大的大炮捕鱼，能量条就会增长越快，对应就能产生不同品级的福豆，故存在“以小博识”。具有提现功效，属打赌游戏，予以认定。
“一时忽略”？多个时间点显现分歧
2022年1月2日15点50分，当地人潘建峰到苍梧县石桥镇派出所报案称本人在家下载了“豪大亨电玩捕鱼”App。实名注册后，发觉这款游戏可以线上充值，之后经过玩游戏赢取“福豆”，“福豆”可以兑换成人民币提现。他报告民警，本人以前充值36元，提现2元，因此以为这是款打赌游戏。
依据一审判断，在潘建峰报案前13天，2021年12月20日，苍梧县公安局以前注意到这款App，并举行初查，经核对发觉有苍梧籍会员41人。
苍梧县公安局于潘建峰报案当日对此备案侦查。
此案在2023年3月28日、6月25日至6月29日公开开庭审理。庭审时，多名被告人的辩护状师提出了对潘建峰注册游戏、提现、报案时间过于接近的疑问。
游戏背景数据体现，潘建峰在报案当天15时15分56秒注册游戏。他提供的提现界面截图则体现，他在15时49分17秒提现。也就是说，他在承受扣问前25分钟刚注册游戏，且提现时距承受扣问仅相差43秒。
除潘建峰外，被告人的辩护状师以为证人王凯、覃军、陈涛从游戏中提现和承受警方扣问的时间存在分歧。
王凯、覃军、陈涛分散从2022年1月7日10时25分、2022年1月7日12时10分、2022年1月10日10点30分开头在石桥派出所承受扣问。
王凯在承受扣问时说，本人在游戏中已充值54元，提现2元；覃军说本人充了36元，提现2元；陈涛也称本人充值36元，提现2元。三人均在扣问中表现可以提供提现页面截图。
庭审中，状师指出，三人提供的截图中，王凯、覃军提现时间都是1月8日21时31分，陈涛则在1月10日13时27分提现。也就是说，他们的提现时间均晚于承受扣问的时间。
关于状师提出的上述时间成绩，公诉人出具了一份苍梧县公安局的情况分析。
这份文件表明，潘建峰在家先玩游戏，1月2日15时支配到石桥派出所报案，现场利用演示后提现，派出所受案接报时间15时50分。被告人辩护状师又指出时间线上的成绩：潘建峰在中午3点支配抵达派出所，那么游戏应当是在派出所内注册的。庭审时，控辩两边对这一成绩掀开争辩。
情况分析中还指出，办案职员制造王凯、覃军的扣问笔录时，使用了1月7日的笔录版本，忘记修正扣问时间，实践时间是1月9日；制造陈涛笔录时，也“一时忽略，大意大意”，把扣问时间写错，准确时间是1月10日14时30分至15时40分，依照这一表明，陈涛在承受扣问前1小时完成提现。
证人说法反转
偶合的是，证人覃军、陈涛厥后因涉嫌寻衅滋事也被羁押在苍梧县把守所，分散同被告人宗超、钟柳青关押在一个监室。
两名证人都曾表现在公安布局事情职员安插下完成笔录，乃至连笔录内容都没有看过就签了字。
庭审时，宗超提交了一份覃军手写的情况分析，形貌了报案颠末：2021年年底，同镇好友王凯打电话给他，让他带人去石桥派出所共同玩个捕鱼游戏。他带着潘建峰去了派出所。王凯微信给他们分享游戏下载链接，之后他们注册、充值并提现，再将干系游戏截图发给民警，全部完成后具名分开。他称，事前本人并没有交往过这款游戏。
陈涛则同钟柳青等3名被告人羁押在同一监室。
庭审时，3名被告人都提交了本人手写的分析。一名被告人称，第一次开庭前四天，他在监室内收到传票，陈涛注意到外表写着游戏公司的名字，说了句“我仿佛密告过”。 该被告人就问陈涛为什么密告，陈涛的回复是“没玩过，就是被叫到派出所签笔录”,并表现没看过笔录内容。
不外，二人的说法又都在把守所给他们做的发言纪录中产生反转。
在2023年5月15日的纪录中，陈涛表现，3月尾开庭完毕后，钟柳青找过他，让他写书面证实或出庭作证，证实他去公安布局反应网络打赌的情况是假的，不是主动反应内幕。他没有允许，由于他之前说的都是内幕。之后钟柳青写了书面质料叫他具名，提出只需其允许出庭作证，推翻他之前在公安布局的笔录，可以给他5万元、10万元乃至50万元，他都没有允许。
覃军则在3天后的发言中表现，本人的情况分析是“糊里懵懂写的”，“他们语言好有艺术、好有文明，我也不晓得怎样的就被洗脑了”。
苍梧县法院一审判断以为，潘建峰、覃军、王凯、陈涛4人的证言客观真实，与案件具有关联性，予以认定。而被告人提供的上述情况分析等质料，与案件查明的内幕不符，不予采信。
（文中潘建峰、陈涛、覃军、王凯均为化名）
南方周末记者 韩谦
责编 钱昊平
